2007年8月25日星期六

影響中國復興的八對周邊關係

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胡錦濤於二零零六年十一月十七日應越共中央委員會總書記農德孟的邀請出席在越南舉行的第十四屆亞太經合首腦非正式會議。這是自胡錦濤在二零零五年底訪問河內以來第二次對越南作出國事訪問,亦是中越兩黨及兩國政府在三個月內的第二次最高領導人的接觸。對上一次中越兩黨及兩國政府的最高領導人接觸是在二零零六年八月二十二至二十六日,越共中央委員會總書記農德孟應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的邀請訪問北京。

在亞太地區,有八對周邊關係對中國是否可以和平發展以及實現國家復興有著直接或間接的影響。這八對周邊關係分別是中俄關係、海峽兩岸關係、中朝及中韓關係、中日關係、中巴關係、中印關係、以及中越關係。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以來,中國在這八對周邊關係的其中七對關係都相繼獲得了較為妥善的處理。

中國發展周邊睦鄰關係

中俄關係自進入本世紀之初便有了長足的發展。中俄兩國不但建立了自前蘇聯解體以來新的戰略夥伴關係,並且在二零零五年更完全解決了兩國歷史上遺留下來的邊界問題。中朝及中韓關係由於前者與中國存在著一個「抗美援朝」的歷史基礎,並在韓戰以後五十多年來在政治、經濟、以至軍事上得到中國的支持而得以維繫,而後者則自上世紀九十年代建交以來,由於兩國經貿關係的深化致使在政治上有了飛躍的發展。

在現階段而言,海峽兩岸關係部份取決於島內統獨勢力的平衡,但主要還是中美關係的好壞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中國能夠與俄國維持一個和諧的戰略關係,中美關係要壞都壞不到多少。中國如果能夠維持一個相對良好的中美戰略關係,中國將會與俄國維持著一個和諧的戰略關係。具備了良好的中俄關係的基礎,儘管中美兩國不時有這個或那個的問題,中美兩國關係仍然可以維持在一個「令人滿意」的程度。假若中美關係仍然能夠維持在一個「令人滿意」的程度,海峽兩岸關係則能夠保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態勢。

中日關係在前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就任期間曾經有過很大的反覆。然而,中日關係發展的根本因素決定於中美關係,只要中國能夠成功地使中美關係穩定在一個戰略利益的基礎上,中日關係將會限制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自日本新首相安培晉三於二零零六年十月上任以來,中日曾經塴緊的政治關係得到了緩和。

中國與巴基斯坦自一九五一年建交以來便維持著良好的政治、軍事、以至經濟的聯繫。由於宗教的差異,印巴之間過去五十多年中時有軍事衝突,而中國對巴基斯坦則有著強力的支持。總的來說,在上述六對周邊關係的問題上,中國還是能夠作出適度的處理。剩下來的便是中印關係和中越關係。

眾所週知,中印和中越兩國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末期曾經先後發生過軍事衝突。雖然中國在今年舉辦了「印度年」,中印兩國邊境並作出有限度的開放,兩國經貿往還近年來亦有所增加,但自二零零五年四月及二零零六年底總理溫家寶和國家主席胡錦濤先後訪問新德理,就中印兩國邊界問題舉行過磋商以來,有關問題仍然未能獲得妥善解決。

隨著中國總體國力的崛起,美國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開始在世界以至地區範圍內作出遏制中國的部署。鑒於中印和中越兩國都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發生過軍事對抗,印度和越南遂成為美國在亞太地區建立圍堵及遏制中國的戰略同盟可以拉攏的對象。

從上世紀七十年代末「中國對越自衛反擊戰」以來,中越兩國曾經有過長達十年的軍事對抗。然而,自蘇聯於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解體後,中越關係開始出現緩和的形勢。一九九一年十一月,應前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和國務院總理李鵬的邀請,前越共中央總書記杜梅、部長會議主席武文傑率團訪華,雙方宣佈結束過去、開闢未來,兩黨兩國關係從此實現正常化。這次越共黨政高層領導人在中越戰爭十二年之後訪華,正好事隔八九年北京六四政治風波之後的兩年,西方國家對中國正在實施所謂「制裁」之際,越共黨政高層的到訪,無疑有著「雪中送炭」的意義,也對中越兩國關係正常化起了正面的作用。

二零零零年,中越兩國發表關於新世紀全面合作的《聯合聲明》,對發展雙邊友好合作關係作出了具體的規劃。隨著中國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開始的經濟改革取得巨大的成就,並且獲得總體國力的大幅度提昇,中越兩國關係開始出現了從「量變」到「質變」的轉化。

中越關係從量變到質變

二零零六年八月二十二至二十六日,越共中央委員會總書記農德孟應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的邀請訪問北京。並且獲得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吳邦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中共中央委員兼北京市委書記劉淇先後接見。這是自越南剛剛在二零零六年四月至六月間先後選出了新一屆黨政領導層以來,中越兩國最高黨政領導人的接觸。

這次農德孟以越共中央最高領導人身份訪問北京,並且特別強調中國是他在二零零六年四月連任越共總書記以來選擇為他第一個出訪的國家,而中國黨政領導人則以高規格接待到訪的農德孟,標誌著中越兩黨及兩國關係,在美國企圖拉攏越南來達到在亞太地區圍堵中國的陰影下往前跨進了一大步,中越關係開始從量變到質變的方向發展。

中越兩國關係的「量變」,體現在兩國自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中越關係正常化以來經貿往還的漸趨頻繁。從一九九三年到二零零五年,中越兩國的貿易總額由三億九千萬元(美元,下同)上升到八十一億九千萬元,十二年間兩國貿易增長達廿倍。從一九九三年到一九九九年,中越兩國貿易總額年平均增長率為百分二十五,從一九九九年到二零零五年的六年間,兩國貿易總額年平均增長率上升到百分四十。中國從越南進口的都是以原油、煤等能源為主,而越南從中國進口的則以食用油、棉織製品、以及肥料等為主。過去十二年中,中國都是越南進口貿易順差國,順差額從一九九三年的一億五千萬元增加至二零零五年的三十億一千萬元,中國對越南出口貿易順差十二年間增長達十三點七倍〔註一〕。

中越兩國關係的「質變」,表現在越南黨政領導層在美國企圖以政治和經貿利益拉攏的影響下,仍然選擇和中國這個近鄰深化相互之間的黨政關係。二零零六年八月二十四日,中越兩國發表了《中越聯合新聞公報》,《聯合公報》中有幾點內容值得注意。

首先,中越雙方都同時肯定了各自因循本國國情發展有本國特式的經濟、政治、以及社會制度的成就:「越南方面高度評價中國在改革開放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中取得的巨大成就;中國方面高度評價越南革新廿年來取得的具有歷史意義的重大成就,堅信越南人民一定能勝利實現越共十大提出的各項目標和任務,把越南建成一個民富國強、社會公平、民主、文明的社會主義國家」。聲明中在在顯示出中越雙方都希望強調以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名義的前提下發展中越兩國的關係,這種關係有別於越南與美國及其他非社會主義國家之間所發展的關係。

其次,二零零六年四月十八日,越南共產黨在河內的巴亭會堂召開第十次全國黨代表大會。越共中央總書記農德孟在大會上作出報告時強調,今後五年,越共要致力於提高黨的領導能力和戰鬥力,全面推進革新開放事業,為到二零二零年把越南建設成現代工業化國家奠定基礎。報告同時還指出了越南社會經濟存在的主要問題及面臨的挑戰,包括經濟增長的質量、效果、競爭力相對較差,經濟結構轉變緩慢;許多社會問題還沒有解決好;黨建和整黨工作沒有達到要求;一些黨員幹部的思想、道德和生活方式頹廢,貪污腐敗、官僚作風和浪費現象嚴重,偏離社會主義方向的現象依然存在等等。越共第十次全國黨代表大會上作出的報告,其中所描述極待解決的治黨和治國的問題,與中國現時所面對的問題何其相似,中越兩黨及兩國政府在治黨和治國的問題上都有共同的話題。

再者,中越兩國就北部灣海洋資源的爭議達成了進一步的協議。《聯合公報》中聲明:「雙方對北部灣劃界協定和漁業合作協定落實情況以及兩國海軍在北部灣開展聯合巡邏予以積極評價,同意加快北部灣跨界油氣構造勘採和其他領域的合作進度。雙方將穩步推進北部灣灣口外海域劃界談判並積極商談該海域的共同開發問題。雙方同意恪守兩國高層共識,繼續推進海上問題談判,共同維護南海局勢穩定,積極研究和商談共同開發問題,以便找到適合的模式和區域」。

中越兩國曾經為北部灣資源等問題發生過爭議,雙方都聲稱南海的北部灣為本國領海。二零零零年十二月,兩國簽訂了協議,劃分北部灣的海界,但是協定內容沒有涉及有爭議的南沙群島和西沙群島的領土歸屬。二零零三年九月中旬,中國漁船在北部灣海域捕魚時被越南當局扣押,這一事件引起了兩國間的外交糾紛。越南指責中國漁民侵入越南領海,而中國強烈抗議越方違反協議,對進行日常捕魚活動的漁民開火,並扣押船隻和人員。然而,事隔不足三年,兩國已經就相關問題最終達成協議。二零零四年四月中,中國與菲律賓亦就南海石油資源問題達成了共識,兩國並簽署了在南海共同研究油氣資源的協議。中國、越南、菲律賓三國對相似的領土及資源的紛爭都以「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成果共用」的原則得以解決。

周邊關係是和平發展的基礎

中越關係的發展是中國在亞太地區抗衡「中國威脅論」戰略的主要組成部份之一。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中國總體國力的提升被以美國為首的部份西方國家炒作成所謂「中國威脅論」,美國亦開始從世界以至地區範圍內聯合盟友作出遏制中國的部署。有鑑於周邊地區穩定關係著中國能否在一個和平的環境進行國家的建設,發展周邊睦鄰關係便成為中國在地區範圍內抗衡「中國威脅論」戰略的主要組成部份。

在亞太區內,中國在發展周邊睦鄰關係的問題上主要是通過地緣政治制約的條件,實行「一手軟」和「一手硬」的奕博策略。一手軟者,即加強對方作出「合作奕博」(Co-operative game)的回報,例如建立緊密的經貿關係從而使參與的各方都得到好處。一手硬者,則是提升對手作出「不合作奕博」(In-cooperative game)的成本,例如中國與印度發展及改善關係的同時,亦積極加強與巴基斯坦及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在政治、經濟、以至軍事上的聯繫。

由於中國在海洋資源以至領海主權的問題上先後與越南、菲律賓、及日本等國家發生爭議,如果這些爭議未能獲得妥善解決,中國與這些國家的領海爭議有可能演化成地區範圍問題的局面,這個形勢對於中國在亞太區內抗衡以美國為主導的「中國威脅論」極為不利。現在,中國先後與越南及菲律賓就北部灣及南海資源爭議達成上述的共識,一來可以避免使相關問題變為地區範圍紛爭,二來亦為相似的問題提供了一個解決方案的示範效應,這樣不但對日本就東海油氣田資源與中國發生的爭議最終能夠獲得解決產生了一定的壓力,同時對中國與印度就兩國邊界問題的爭議最終獲得解決發揮了正面的作用。

儘管在現階段就對中越兩國關係的未來發展持完全樂觀的態度是為時尚早。然而,越南處於中美兩個大國的隙縫中有向中國傾斜的可能性,起碼基於下列兩個原因。

首先,對越南而言,美國利用經濟及軍事對越援助從而爭取越南的合作來遏制中國,用意極為明顯。鑒於上世紀七十年代中越戰爭的教訓,當時越南依靠前蘇聯的支持,企圖併吞寮國及柬埔寨從而建立所謂「印度支那聯邦」並南北夾擊中國。中國於一九七九年初發動「對越自衛反擊戰」,用了不足一個月的時間重創越南一系列的皇牌師團,中國軍隊並且攻陷涼山才從原路收兵。涼山的陷落不但意味著的中國軍隊打開了直搗河內的大門,同時亦大大打擊了越南自稱成為越戰後「世界第三軍事強國」的信心。雖然中越在往後有過長達十年的軍事對抗,其後由於蘇聯解體,越南從此失去依靠最終從寮國及柬埔寨撤軍。假若越南現今接受美國的利誘而與中國對抗,越南首先便要面對中國這個在廿一世紀之初獲得總體國力提升的近鄰在軍事以至經濟上的抵制。

其次,越南對美國為達到拉攏為目的的援助存在戒心。眾所周知,美國自冷戰後成為全球一霸獨大的強國,除了不將其北約盟友如法、德等盟國放在眼內之外,對發展中國家以至前蘇聯變天後獨立的東歐國家,在經濟上的援助背後卻強加上美式政治及經濟制度以至文化價值觀。有鑒於中亞地區在本世紀初發生一連串的所謂「顏色革命」的教訓,越南黨政領導層對美國的所謂援助難免存有相當的戒心。

然而,一個是經濟百廢待舉的國家,而另外一個則是綜合國力直線上升的發展中大國,中越兩國都須要一個和平的睦鄰環境來進行建設從而最終實現國家復興的目標。顯而易見,中越這兩個在歷史上曾經「唇齒相依,患難與共」的鄰邦,都有強烈的意願在互相尊重對方發展有本國特色的政治、經濟、以至社會制度的前提下,向一條共同發展的道路邁進。

隨著中越關係的改善,中印關係便成為中國須要處理的周邊關係的行動日程。

〔註一〕《中國統計年鑒》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

2007年8月23日星期四

中國在世界經濟的主導地位

儘管中國在過去的廿五年間獲得了巨大的經濟增長,這種經濟的崛起卻引起了某些國家對中國的嫉妒和恐懼的情緒,提出「中國威脅論」之說是這些「情緒」的集中表現。可以預見,中國在廿一世紀的發展歷程中將要面對更多樣更複雜的挑戰。

在眾多的挑戰中,近期美國和日本在經濟、政治,以及軍事上對中國的打壓最為明顯。在經濟方面,由於中國對美國多年來的貿易順差,美國經常借用這個或那個的籍口,以「歧視或懲罰性關稅」來留難中國輸美的出口貨物;在政治方面,近期美國企圖通過國際影響力,迫使歐盟繼續對中國的武器禁售政策;在軍事方面,美日對中國崛起的不安表現在《美日安保條約》的共同安全目標的涵蓋面,竟然覆及台海情勢!

美對各夥伴皆錄逆差

中國在過去的廿五年間得以大幅度提升總體國力,經濟改革的成功是主要因素。那末,除了政治及軍事上對中國打壓外,美日企圖通過經貿手段對中國的打壓,從而抑制中國在廿一世紀的全面崛起又是否管用?

自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開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對美國貿易一直保持順差的形勢,順差額並且不斷擴大。進入廿一世紀首四年,中國對美貿易順差年均增長率達百份之二十五。

事實上,美國對全球貿易夥伴都呈逆差的情況。在二00一至0四年間,美國對全球貿易夥伴逆差從四千一百一十八億九千九百萬美元上升至六千五百一十五億二千一百萬美元,四年內逆差增長率超過百份之五十八。在眾多主要貿易逆差夥伴中,位次由高至低順序為中國,歐盟,日本,加拿大,及墨西哥。其中,二00四年美國對華的貿易逆差總額達一千六百一十九億七千八百萬美元,佔美國對全球貿易逆差總額的四份之一。

經貿對參與各方皆有利

在國與國或地區與地區經貿關係中,一般的看法是貿易逆差的一方相對於佔貿易順差的一方而言處於不利的地位,這種看法卻是過份簡單。國家與國家或地區經濟與地區經濟之間能夠發展經貿關係,主要原因是由於參與貿易的雙方都在運用本身在某種產品或生產要素的比較優勢,即本國在生產某類產品或運用某種生產要素,例如勞動力或資本,來進行某類產品的生產過程中,平均成本相對於貿易對手而言較低。因此,出口的一方將集中資源生產本身可以較低成本生產的產品,而讓貿易夥伴去生產擁有生產成本較低的比較優勢的產品,雙方並且通過貿易交換相關的產品。因此,不論出口或進口的一方都通過貿易而得益。從這個論點出發,貿易的雙方不論是出口國或入口國,只要是自願參與有關的貿易活動,都沒有處於不利地位之說,參與貿易的雙方皆可以從貿易中獲得好處。因循比較優勢原則;集中本國資源生產擁有比較優勢的產品;並通過貿易交換別國以比較優勢生產的產品;是一個國際產業分工(International industrial division of labour)的過程。這個產業分工的發展過程一旦趨於成熟,參與產業分工的國家或地區經濟就更加難以從已建立的國際貿易關係中脫離出來。

美國不願向中國出口高技術產品

中國長期對美國經貿順差的原因,在於中國對美國出口的產品是美國的市場所需,而美國則不欲對華出口中國所需的美國產品。眾所週知,中國輸美的是以勞力密集及低至中級技術密集的貨物為主,除了自美入口部份消費品外,中國需要從美國進口的是中至高技術密集產品。但是,長期以來,美國都以國家安全以及維持地區軍力平衡為理由,拒絕美國國內企業對華輸出高科技含量的產品,最終導致中國對美國經貿長期維持巨額順差的情況。

然而,這種經貿關係是否可以繼續維持下去?

儘管中美就兩國經貿關係不時有這樣或那樣的磨擦,在短至中期而言,中美經貿關係是牢不可破的。這個樂觀的看法起碼基於三個原因。首先,從「替代」的角度來說,現時只有墨西哥對美國出口的勞力密集及低至中級技術密集的貨物與中國輸美的貨物屬「替代」或「近似替代」(Close substitute)。然而,二000年至0四年期間,墨西哥對美出口總額只佔中國對美出口總額的百份之廿五。觀乎美國寧願捨近圖遠,仍然願意和中國保持這種巨大的貿易逆差關係,顯而易見,這種經貿關係是對美國有利的。其次,如果美國對中國入口貨物長期採取懲罰性關稅或者完全拒絕入口的政策措施,並且在短至中期而言沒有其他的入口替代,這類產品則需要在美國國內生產,其生產成本必然是相對於原來的同類入口貨品較高。假設這類產品的價格不變,這些美國的生產商卻要面對利潤下降的困難。在這種情況下,這些美國的生產商將會對現屆政府採取怎樣的態度?最後,假若這些美國的生產商在國內生產這類貨品,儘管可以在某個程度上在美國國內增加就業機會。然而,在成本上漲而又要維持原來的利潤水平的前提下,這些美國的生產商難免會在美國國內市場提升這些在美國本土生產的貨品的價格,在國內工資增長率滯後於物價上升率的情況下,美國國內的消費者將要面對實質收入下降之苦。屆時,這些美國國民將會對現屆政府持何種態度?至此,對於美國政府而言,經濟問題卻最終轉化為政治問題。起碼基於上述的三個原因,除非美國可以研判出相關的解決方法或政策措施,在短至中期而言,美國不可能有強烈的激勵去改變與中國現時的「泥足深陷」的貿易關係。

中國與美國的經貿關係牢不可破,而中國與其他主要國家/地區的經貿關係,也日見密切。

自二000年始,中國與歐盟的經貿關係不斷加強。二000年,中國與歐盟貿易總額為六百九十億三千七百萬美元。其中,中國對歐盟出口總值達三百八十一億九千二百萬美元,從歐盟入口總額則為三百零八億四千五百萬美元.中國對歐盟貿易順差只得七十三億四千七百萬美元。

對美順差盡獻亞太區市場

進入廿一世紀,中國與亞太地區經濟的貿易關係有了大幅度的進展。儘管中國對美貿易保持了順差的形勢,中國對在亞太地區內的主要貿易夥伴自二000年開始卻出現了顯著的貿易逆差的情況,而且這種情況正在不斷擴大中。二000年,中國對在亞太地區內的主要貿易夥伴例如澳大利亞,印尼,韓國,馬來西亞,菲律賓,臺灣,泰國等國家的貿易逆差總額達四百零五億七千萬美元(見附表二,下同)。同年,中國對美貿易順差只是二百九十七億七千三百萬美元。至二00四年,中國對上述的貿易夥伴的貿易逆差總額卻達七百六十六億四千二百萬美元。同年,中國對美貿易順差總額只是八百零二億六千九百萬美元。中國從美國獲得的龐大貿易順差總額的大部分都送給亞太地區的其他貿易夥伴。進入廿一世紀,中國在亞太地區經濟中扮演了「經濟發動機」(Economic engine)的角色。

日本對中國的經貿關係自二00二年起迅速加強.二00一年,中日貿易總額為八百七十七億五千四百萬美元。其中日本對華出口為四百二十七億九千六百萬美元,而中國出口往日本為四百四十九億五千七百萬美元,中國對日本貿易順差只是二十一億六千萬美元。然而,二00四年,中日貿易總額上升達一千六百七十八億八千六百萬美元,其中日本對華貿易順差達二千零八十五億五千七百萬美元。僅四年之內日本對華貿易順差上升達百分之二百。與此同時,日本對華直接投資(FDI)卻有跟美國對華直接投資爭一日之長短之勢。美國對華直接投資由二000年的四十三億八千三百萬美元累積至至二00四年的二百二十三億七千七百萬美元,五年內增長超過四倍。然而,同期日本對華直接投資則從二000年的二十九億一千五百萬美元累積至二00四年的二百一十九億五千八百萬美元,五年內增加達六點五倍(見附表三)。進入廿一世紀,在眾多亞太地區的貿易夥伴中,日本是中國的第二大貿易逆差國。在二00四年,日本對華直接投資亦僅次於美國和南韓。就這兩點來說,中日之間在廿一世紀初不也是建立了「泥足深陷」的貿易關係?

三大經濟貿易區基本成形

前文臚列的經貿統計數據由於出處不同是以亦有若干程度的差別。經貿數據出現差別的主要原因起碼有二。首先,參與貿易的國家都有誇大貿易夥伴對本國貿易順差或本國對貿易夥伴逆差的傾向,從而爭取與貿易夥伴在貿易協議過程中討價還價的本錢。其次,自上世紀六十年代以來,一個國家的經貿數據,正如其他可以作為評估一個國家總體國力的信息,例如自然資源存量、氣候變化、糧食產出量的變化、國民收入分佈、以至政治權力的更替等,都跟國家安全拉上了關係,各國政府或多或少都不大願意如實對外發放有關的訊息。然而,從相關數據的總體趨勢,我們還是可以就有關的現象看出一個大約的形勢。

無論是中美貿易關係、中日貿易關係、中國和歐盟的貿易關係、以至中國和亞太地區其他國家的貿易關係,由於參與貿易的各方都可以得到好處,隨著國與國之間經貿關係的深化,中國的貿易對手如果企圖運用經貿手段打壓中國,其本身也將會受到傷害。打壓對手的經貿手段的力度越強,本身所受到的傷害則越大。遑論這是一種「泥足深陷」的經貿關係。

以人口數量、已知的天然資源存量、以及國土的大小而言,全球大致上只有三個國家的經濟可以通過內部需求帶動,這三個國家依次序為中國,美國,及俄羅斯。以地區經濟發展趨勢以言,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全球三大經濟貿易區基本成形。這三大經濟貿易區是以美國、加拿大、及墨西哥為主的北美貿易區,以德國和法國為首的歐盟,以及以中國、日本、台灣和南韓為主的亞太地區經濟。隨著中國與全球三大經濟貿易區深化相互之間的經貿關係,中國將繼美國進入主導世界經濟的過程。

中國經濟未來十年超美

安格斯.麥迪森(Angus Maddison)在他的名著《世界經濟千年史》(The World Economy: A Millennium Perspective)作出預測,到二O一五年,以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的年均國內生產總值將會達到十一萬四千六百三十億國際元,而美國的年均國內生產總值將只得十一萬四千二百六十億國際元,屆時,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將會超越美國。如果安格斯.麥迪森的預測偏離二O一五年中國的實際經濟表現不是那麼遠,未來的十年對中國是何等重要啊!

中國自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改革開放以來,釋放出的中國人潛能效果驚人,也使對中國的發展成就妒恨交織的「潛在競爭者」忐忑不安。面對國際上這些對「中國威脅論」耿耿於懷的國家,現時中國的形勢既是最好的時侯也是最危險的時候。因此,除了積極發展經濟從而改善國民生計外,中國必須要在未來的十至廿年間保持國內社會和政治的穩定;不但能夠維持社會在一個比較平等的基礎上發展,並且在國家領導權力更替方面安排有序。與此同時,中國還須要維持中國的周邊地區軍事形勢的相對平衡,並且要避免捲入「曠日持久」的戰爭。中國的領導人如果能夠做到正如司馬光在他的《資治通鑒》中所言:「夫為國家者,任官以才,立政以德,懷民以仁,交鄰以信;是以官得其人,政得其節,百姓懷其仁,四鄰親其義」,中國必定能夠在廿一世紀內繪畫出中國歷史以來的發展宏圖。

「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本文寫在「甲午戰爭」一百一十週年祭,筆者願藉此與全球之炎黃子孫,為中國在廿一世紀內達到前所未有的富強興盛而共勉!

2007年8月20日星期一

中日關係:「和則兩利,鬥則俱損」

在日本政壇中,部分右翼政客對中國全面崛起持猜忌及敵視心態,在日本國內並不孤立。鑒於這些日本右翼政客置中日兩國人民長遠和平共處的共同願景於不顧,甘心情願為美國在亞太地區充當遏制中國的馬前卒,中國不能排除在必要時運用其他更加有效的策略。且中國的對策必須要有「一手軟」和「一手硬」的準備。

「特殊經貿關係」持久性成疑

自從中日關係近期陷入了自上世紀七十年代建交以來最困難的時刻,中日之間的政治和經濟關係卻被形容為「政冷經熱」的現象。儘管兩國貿易總額在絕對數值上有所增加,中日的經貿關係卻由於政治關係轉趨惡劣而受到了實質上的影響,如果現時的政治關係未能在短至中期獲得妥善解決,可以預見,雙方經貿關係的發展將會更趨惡化。起碼相對於中國與其他國家的經貿關係而言,日本對華經貿關係的比重將會受到進一步的影響,這種情況將會不利於日本的經濟復甦。

雖然中日經貿關係出現了倒退的形勢,日本商界對華投資的意慾並未因此而受挫,日本企業仍然期望藉著增加直接投資來加強對華的貿易關係。然而,如果目前的中日政治關係仍然未能有所改善,中日現時的「特殊經貿關係」是否可以長期維持下去?

民間往來對改善兩國關係作用正面

儘管中日之間的高層接觸幾乎完全中斷,中日之間的民間往來,特別是日本的商界,卻是一浪接一浪地在進行中。除了二零零五年九月日本最大商會「日本企業聯合會」主席、日本豐田汽車董事長奧天碩訪問北京,以及同年年底「日本經濟同友會」公開批評小泉純一郎參拜靖國神社損害中日經濟關係外,近期最矚目的接觸要算是今年三月底以日本前首相及「日本國際貿易促進會」會長橋本龍太郎、「日中經濟協會」會長千速晃為首的七個日本民間代表團到北京的訪問,並獲得國家主席胡錦濤的接見。

眾所周知,橋本龍太郎在任日本首相期間就曾經參拜過靖國神社,而「日中經濟協會」會長千速晃則被視為日本商界舉足輕重的重要人物。這次以橋本龍太郎和千速晃所領導的七個日本民間代表團訪華,正好是代表著日本民間特別是日本商界對現任首相小泉純一郎及其內閣成員近期對華政策表達不滿的一個有力反響。中日之間的民間、特別是商界能夠保持接觸和交往,對改變中日之間「政冷」的形勢無疑具有正面的作用。

中國對日政策須有兩手準備

處理現階段中日關係的形勢,中國的總體策略仍然是以「經貿外交」的戰略為主軸,即通過保持兩國的經貿聯繫,並且營造參與的各方都能夠從中得到好處的環境,從而表達中國的崛起是因循於一條與世界各國共同發展的互助互利的道路邁進。與此同時,中國亦應凸顯兩國政治條件對相互之間經濟關係影響的效果,從而使經濟的因素更加有效地把兩國的政治關係最終被引導到正常的發展方向去。然而,在日本政壇中,部分右翼政客對中國全面崛起持猜忌及敵視心態的勢力在日本國內並不孤立。鑒於這些日本右翼政客置中日兩國人民長遠和平共處的共同願景於不顧,甘心情願為美國在亞太地區充當遏制中國的馬前卒,中國不能排除在必要時運用其他更加有效的策略。中國的對策必須要有「一手軟」和「一手硬」的準備。

「一手軟」者,即是中國儘管對日本未有妥善解決相關領土問題和參拜靖國神社問題的前提下,拒絕接觸和對話從而表示中國的嚴正態度,中國仍然對日本的民間團體保持接觸和聯繫。而「一手硬」的對策則是在軍事手段方面作出毫不含糊的部署,從而讓對方明白到他們將會為他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需要在未來的某天付出沉重的代價。

中日相爭 美國得益

中國的領導人多次指出,中日兩國「和則兩利,鬥則俱損」,這句說話的背後其實具有更深層的含意。如果日本未能認清美國對日本作出任何承諾,不論是與日本締結所謂「美日安保條約」也好,與日本共同建立「飛彈防禦系統」也好,抑或是交回美軍駐日基地予日本自衛隊從而加強日本在亞太地區的軍事影響力也好,其實質用意只是在於利用日本「以日制華」、「亞洲人打亞洲人」的伎倆,來達到在地區範圍內遏制中國的目的。一旦中日兩國因此而發生軍事衝突,最終受到傷害的只會是中日兩國的老百姓。